我一跃而下门前的台阶,小步奔跑着穿过了小径,然后费劲地打开了车门----幸而车门不是一百三十五度的剪刀门,否则我一定会在开门这件事情上耗费更多的时间。
看起来扁窄锋利的车身,在其内居然还有意想不到的宽敞。
车载音响里播放的,是棕榈港的交通广播,这一场绵绵的雨,已经给棕榈港本来繁忙的交通增添了许多凌乱,就如同在白色奶油蛋糕上撒的巧克力碎一样。
我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,尽管我已经尽力让自己的动作更迅捷一些,但是当我的手指肚摸到了那一根根的发丝的时候,还是感受到了比发丝更为细密且无孔不入的湿润感。
要用纸巾去擦一下吗?
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当中闪现了一瞬,随即又被我打消了。湿掉的纸巾碎片,在打开车窗扔出去的时候,肯定会飘进更多的雨来。
况且,在车上我也没看到纸巾,也许江雪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辆车里备上一包,就如同你不会在西裤之下套一条保暖的秋裤一样。
我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江雪,她相比之于我的敷衍,倒是真的回家换了一身衣服----或许同时也换了一辆座驾。原本的那一身JK制服样的外套和短裙被中性化的夹克和牛仔裤所取代,在黑色的皮夹克里,还缝了一层灰色的卫衣,兜帽搭在她外层夹克后肩的缝线上。深蓝色的牛仔裤紧布料在小腿处收窄,贴合着皮肤的帆布勾出了她小腿上的肌肉弧线,然后裤腿又被扎到皮靴子里去,深蓝色终于为黑色所遮蔽。
“等久了吧?”江雪把音响的音量给拨小,那声音,通过我的耳朵,又攀上我的眼睛,似乎,主持人平稳的女性声音所罗织起来的幕障,开始一点点地变得透明,江雪的样子随之也就变得越来越清晰,清晰到锋利得刺了眼睛。
我竟一时手足无措。
“没有。”我想把手臂搭在车门上,但是那有点儿粗糙的感觉却分明得在提醒我,这样并不合适。而把手规矩端正地放在大腿上,又像是傻里傻气的家伙。于是,我只能够把手肘支在大腿上,双手在双腿中间的空挡当中交叠着食指。在用力的时候,指骨之间相互挤压着,让我感觉到微微的近乎疼痛但又非之的感觉。
“要去哪儿?”
“反正是个不错的地方。”
从挡位从P到D,那台610匹的发动机开始点燃了缸内的油汽,方向盘之后的半自动换挡拨片被江雪那细白的手指所拨动,发出单调的机械声。
我们在中央区的影院里看了上上周周末上映的电影,在巨型的荧幕上,那一只旋转飞舞着的水晶鞋,始终在我眼前徘徊不去,当我沉浸在由数百个观众罗织起来的静谧的黑暗当中之时,我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我身边的少女。
IMAX放映机的巨型功率灯泡所发射出的亮光,打在了幕布上,经过其粗糙表面的漫反射,到达了江雪的脸上,在随着电影画面忽明忽暗,忽白忽蓝不定的亮光当中,她的咖啡色马尾,正随着她的呼吸,而发生着微微的抖动。而在荧幕之上,舞动的人影,华丽的布景,在我的心里逐渐变得模糊,如同盖上了一层毛玻璃,又或者是镜头将焦距偏移了它,但是,那个少女的影子,与之相反,却越来越清晰,那锋利的边缘如刀刻的一样,把她从周边所分离开来,就像是夜幕当中的星一样。
江雪没有觉察到我,但是我已经自知失礼,于是,我又开始抬头看向那银幕,但是其中自幼时起在床边故事当中早已熟悉的剧情,还有陌生但是夺人眼球的画面,却不能够通过我的视觉进入到我的脑海当中去,好像一个人,在读书的时候,突然患上了阅读障碍症。无论怎样看,都是一脸的茫然。
我拿起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饮料,杯子当中的冰块,在长时间的放映当中,逐渐化成了水,本来喝得只剩下杯底薄薄一层的饮料,在兑入了水之后,又可以轻松地用吸管嘬入口中。这种混合液体的口感奇妙,它冰凉,白水的味道当中带着一丝丝的甜味,压入的二氧化碳在液体进入食道之后,又被挤压出来,在舌根上泛起一点点酸味。
“所以呢?”坐在我对面的江雪摊开她的右手。
“所以就是清纯大学生变成了欺压下属的社会老油条。”
餐厅今晚满座,从吧台到卡座,每一处无一不是人,小小的餐厅里,从隔壁厨房传来的烹饪声,杯子碰撞的叮当声,人们说话的声音,混合成一片嘈杂,将我和江雪包裹在其中,我们俩,甚至不得不大声说话。
她没有领会到这个梗,只是报以了礼貌的微笑,而我则乖乖地闭嘴,开始用勺子去舀那盘子中,烤牛肋排旁,小塑料碗里的土豆泥。
而在桌子的中央,我和她之间,还有另一份空盘子----肚子从中午空乏到晚上的我,如狼似虎地一人吃了两份肋排。在这拥挤的空间里,“黑发少女”的胃口,总能够引起那些好事者的一瞥。
江雪的冰茶,在琥珀色液体当中的冰块,它们之间碰撞着,好像是储蓄罐当中碰撞着的硬币,而我放下了手中的勺子,用餐巾纸,像是卷饼一样,把手指包在其中,去擦拭手指上的油渍。
“是现在就走,还是休息一会儿?”江雪放下半杯冰茶。
“这里太挤了,坐不下去。”我开始用餐巾纸的外一面来擦嘴唇,“走吧。”
“我去结账。”
“我来吧。”我伸出我的右手,制止住已经站起来一半的江雪,“别让我变成辛巴达。”
她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,她总是能够在这种边边角角的老梗当中,显得这么通透而机敏。江雪又坐了下去,侧着头,心领神会地对我笑着,微微扬起的嘴角,那一小道弧度,恍若一枚锋利的鱼钩,那娇俏水润的樱唇,就是鱼饵,引着我这条不知死活的上钩之鱼。
当我在柜台前,排着队等待结账的时候,忽然,之前无数次,如同被冲上海滩的细沙一样的念头,又浮现了出来,让我能够清楚的明白,巴士拉里,谁是烈日下奔走却不得温饱的脚夫,谁是大宴宾客,美酒珍馐,“餐桌上装饰着芦荟”的航海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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